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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踩緊油門，轉動方向盤在車與車之間切換位置，危險蛇行，高速行駛。

然而惡鬼們也不是省油的燈，一見前車加速，也踩下油門追趕。

只可惜駕車技術不足，又或是閃車時注意力分散，約莫二十分鐘，他們便得以在離開公路出口前脫離那輛緊隨在後的銀色轎車。

手摀著胸口，權順榮以呼吸調適方才激烈追逐中，憂慮車輛若是稍沒注意便會撞個正著的恐怖餘韻。畢竟方才在公路上車輛高速行駛距離，短時間內便足足橫越近乎兩座城市；可想而知速度之快。

快得讓後座的人有股，將這輩子玩雲霄飛車的勇氣全給用盡似的感受。

雖說飛車追逐跟雲霄飛車完全是兩回事。

沿路來到市區後，那人緩緩將車停放在巷弄內，而後放下背包，就著身高優勢自往後座攀了過來，接著順勢放倒椅背，點亮車燈，爬往車箱尾端就著微弱光線翻找弄起紙箱。

使得車箱內稍稍晃動，傳來沙沙聲響。

若是不知曉的路人見到，估計會認為車裡正幹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雖然無論是路人或是臆測，皆均無這回事發生。

「換上吧。」

他丟來一套黑色衣褲與寬大黑色外套，說是用來躲過惡鬼們視線，儘管這只不過是暫時，但權順榮也在對方話後，乖乖地接過換上。

至於他，自稱為李知勳，與自己同歲的男人則是穿上黑衣黑褲，套上一件極為寬鬆的黑色連帽外套，戴上那頂黑色球帽——他這身裝扮與其說是為了不引人耳目，倒不如說，看來更似欲遮掩那頭顯目的柏金髮。

更好衣裝，李知勳便往前移動，離開車廂尾端，在同時與目光一路追隨的權順榮對上眼。他一語不發，收起視線探身拔下車鑰匙扔在駕駛座前，拎起背包便拉開門下車。

雖對那人的行為摸不著腦袋，但權順榮也在他看上去生疏的背起背包時跳下箱型車，嘩啦拉動車門在最後砰地聲響中將車門關上。

他看那走在前頭地嬌小身影，只是沉默地跟上，亦步亦趨地隨他往候車亭前行。

「你要搭公車？」

「嗯。」

進入芒種節氣的酷暑，天熱得嚇人，不一會兒權順榮便是汗流浹背。他是怕熱易汗體質，凡是運動或大熱天都能讓他整個人看來汗涔涔地；然而現在是下午三點，陽光斜照地午後，是延續正午，更甚是比起正午光線炙熱的時段。

「開車不是更方便嗎？為什麼要搭公車？」

拉拉衣領脫離黏膩，讓被汗水浸濕的自己透點風，權順榮話後同那人注視上方跑馬燈變換各站車輛進站狀況，接著只聽聞他背對自己，以仰起腦袋的模樣咕噥道「居然還要十分鐘啊。」

爾後，李知勳便在那句問話彷彿被炙熱融化一般，扭過頭來，趁著整句問話尚未化作一攤水前，啟口道。

「當然是為了躲開視線啊，傻瓜！電影裏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哦、嗯這麼說得也是。」

「還餓嗎？」

「嗯。」

「那我去買點東西，在這裡等著。幫我注意七十七號車。」

「好。」

壓低帽沿，他便轉身走過自己，繞過一群正好穿著所屬學校棒球隊服，提著拎著球棒、手套和背包前來候車的高中生們，踱步前往鄰近公車候車站前的便利商店。當他身影穿過夏季熱氣蒸騰的街道，就好似幻影一般，迅速消失在視線所及之內。

收起注視，權順榮在高中生聚集的另一端落座，仰頭透過候車亭上端攀附九重葛顯露出的枝葉，去看頂上那片浮著白雲，晴空萬里的天空，感受一派輕鬆與寧靜；思及此，他這才想起，昨日之前自己還認為這份晴朗是如此的該死。

「嘶！」

一陣冰涼感唐突的碰觸臉頰，使得身子一凜，下意識的瞇起眼。當他錯愕的往那股冰涼來源望去，雙手隨即被塞來一瓶可樂和一顆飯糰。

「喏。」

「啊……謝謝。」

逆著光，仰頭端詳被帽沿陰影遮蓋近乎半張臉的白皙面孔，只見那人眼神銳利，警覺環看四周，張了張粉色薄唇，注視浮動地跑馬燈後，才安心一般地在自己讓開的位置上落座，扭開那瓶曲線瓶身地汽水仰頭大口大口喝了起來，爾後摘開飯糰外包裝咬下一口。

那是炙燒牛肉口味的飯糰。

看看手邊那顆相同口味的飯糰，那瓶同樣地汽水，權順榮抿了抿嘴，瞧著跑馬燈上寫了五分鐘後進站的七十七號公車，便在收起視線對上那人好奇自己說餓卻未動手地目光，將嘴抿成一線，點了點頭，用著看上去有些悲壯的動作摘開飯糰，大口咬下。

這是他頭一回覺得自己還能吃到飯糰是件值得感動的事。

五分過後，七十七號綠色公車便緩緩到站，他倆也在人群中排隊，透過李知勳手邊的公車卡刷過兩回，順利搭乘。

看著那人，他才察覺自己兩手空空，有的僅是自己，若是跟丟，便會成了流浪漢。

如是一想，他決定無論如何，都得先好好跟著對方。

幾站後，他們下車，那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左顧右盼，甩甩肩膀，略感不適地調整背包肩帶，雙手放進口袋內，走往方才轉為紅燈的路口與陌生路人們一塊等候。

「要去哪？」

「去見一個人。」

燈號由紅轉綠，靜止不動的紅色號誌燈小人，轉變為綠色模樣，如同領著行人走過斑馬線般，開始大步大步邁開步伐行走。

隨行人們魚貫前行，李知勳瞧瞧周圍，這才肯定的選則左手邊，走過那條巷口，推開有紅色門框，門內懸掛金色門鈴的咖啡廳，並挑了個靠窗的位置落座。

儘管不曉得為何選擇這略為顯眼的位置，但在他隨意點杯冰咖啡後，便丟下一句「幫我注意外頭動靜」舉步往吧檯那走去。

權順榮目光注視著李知勳，看他向吧台裏的咖啡師禮貌點頭問候，借了吧檯末端的綠色投幣式室內電話。當他提起話筒時，權順榮只是無趣的趁著那人投來注視前收起視線，替他注意外頭的一動一靜。

因他不曉得若在那刻對上眼時，自己該露出怎樣的表情才不顯得突兀。

冰咖啡來了。送來的侍應生是位方才擦拭門邊餐桌的漂亮女孩，看她朝自己漾起超出合理的公式微笑，若是過去，或許還會有些不好意思，可此時他沒閒情逸致為那小小的微笑讓心底有任何騷動。

「電話，說得可真久啊。」

因為比起她，他更在意他的一舉一動；要不是店內的音樂，客人們交談聲分散了空氣中一絲一毫能聽見正對著話筒發出的音節，他老早就知道那人神神秘秘的來此，甚至是撥打室內電話的原因。

不過為在意這點，他得好好說明才行，這不為別的而是為了生存，是的，他是為了生存才這般要意。

所以他到底是為何撥出這通電話？正打算見的人又是誰呢？

攪動冰咖啡，聽著巴沙諾瓦樂曲，托腮專注在窗外的視線，從對面的道路上捕捉到一絲的不自然——對面出現有三名黑衣人正交頭接耳的注視這裏，其中一位在收到指令後離開，另一位則是待原地盯梢，而那位發號司令的男人則打算隻身前來。

但可惜的是，當他一跨開步伐要通過斑馬線時，可通行的綠燈瞬間亮起紅燈。

權順榮收起視線，慌忙往李知勳所在看去，只見那人恰巧結束通話走來，面露苦澀。

「如何？」

他問著，拿起冰咖啡嗅了嗅便放回被水珠浸濕的紙杯墊上。

權順榮雖想說，這話是我該問的吧，可最後還是讓話語混進唾沫嚥回胃裡，因為他有更重要的話得說。

「有人來了，在對面！」

聽聞，那人瞇起眼探看外頭狀況，這才在察覺下發出一聲不悅，「嘖！跟得真緊！」

「該怎麼辦？」

「也只能從這走了。」

放下冰咖啡的錢，李知勳向吧檯內正擦拭瓷盤的咖啡師揮了揮手，得到那人點頭允許後，便領著他從製作糕點的廚房後門離開此時正響起倉促鈴聲的咖啡廳。

這時權順榮才知道，原來他與這位咖啡師是熟識的關係。

「現在要去哪？」

「地鐵站。」

話末，他將連身帽戴起，雙手放進口袋，東瞧西看後，走在前頭。

權順榮關注著，亦步亦趨緊跟在旁，就怕自己跟丟了那人腳步。

9.

地鐵站與咖啡廳距離十五分鐘。

當李知勳踏下進入地鐵站階梯，才忽地想起什麼，扭頭往身後的人看，從兜裡掏出在咖啡廳裏撥打電話時，自背包側取出的零錢包，塞往權順榮手中。

得讓他暫時先離開才行，他可不想讓那些人見著這傢伙。

要知道那些傢伙是並不把人當人看待，凡是可用，就連嬰孩也不放過。他可不能讓這傢伙淌入渾水，卻陷入泥沼不見天日。

因這不過是短暫的，他終究是得離開，回去屬於他的世界。

「去幫我買罐可樂。」

「可樂不是才剛喝過嗎？」

「去幫我買就是了，剩下要買什麼隨你。」

「知道了。」

看那人轉身就要離開，卻在提腳前又轉過身來，面露彷如頭一回跑腿，生怕被中途拋棄孩童般的表情，他看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難道遺忘自己是被綁架了嗎？

「我會買好車票在樓梯下方那等著。」

「好！」

見他確認後才朝便利商店跑去，李知勳禁不住莞爾卻又旋即搖搖頭，收笑步下階梯。

地鐵站內開了空調，溫度與外頭艷陽高照的氣溫有著微妙差距。

這時間臨近下班高峰時段，卻因暑熱緣故，車站內湧進些許無論是達乘地鐵，或是單純來此吹吹冷氣的人潮在此進出。張望四周，他找尋對方在電話裏指定的位置，耳裡卻滿是談話嘻笑與進出站的嗶嗶聲。

好不易在指示牌上見到約定處地文字，下意識提步前去，可卻在走過售票機，接近約定碰面的另一處出入階梯前，正打算找尋電話內所描述的身影，卻突地被不長眼地高個子男人擦碰了肩，腳步更在那一撞往前踉蹌幾步。

他抬眼去瞧，那人穿一襲西裝，手提公事包，冷漠的扭頭瞥了眼，勾起唇角，拍拍肩拂去霉氣似的，便頭也不回地往午陽照亮的半面磁磚牆的階梯步去。

收起視線，李知勳勾勾手指輕捏成拳頭，轉過身去，提起手翻轉攤開一瞧，躺在掌心裏是一副稍舊的置物櫃鑰匙，天藍色圓型塑膠片上燙著幾乎快磨去的字樣寫著NO.526。

將鑰匙握入手心，揣進兜裡，他便隨人群排隊購買兩張隨意挑選地點的車票。

當他返回約定好的地點，只見那人拎兩罐可樂，伸長脖子探看，一見自己便露出了安心模樣。

吶，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處的現況呢？

分明能逃跑的不是嗎？

居然還是回來了，真是個「傻瓜！」

「誒？我怎麼……這是第二次了。」

「沒什麼。」

因為會這麼想卻又違反心思購買兩張車票的自己也是傻瓜。

「喏，給你。先陪我找526號置物櫃。」

「好。」

見他接過車票明明有話想說，卻是一句話也沒說，李知勳其實略感不知所措。

大概是罪惡感吧。

真是意料之外，原來自己還尚保有罪惡感這東西啊。

明明是無惡不作，惡貫滿盈、罪無可恕之人，早已泯滅的良心何來罪惡感。

是錯覺吧？對啊，是錯覺。

這對不做壞事就會死得自己而言，怎可能發生呢？

要是說出來可是會笑死人的。

「我找到了！526號！」

「……啊？」

當那人聲線漫過周邊聲響將他意識拉回時，眼前的置物櫃突地換上了權順榮的面孔。

端詳那張一直以來還未細看地面孔，李知勳這才忽地一驚一乍，向後退了開來，輕咳後隨他蹲身在526櫃前，掏出兜裡地鑰匙，喀擦開啟冰冷的鐵製櫃門，提出裏頭那只黑色硬殼手提公事包，接著將門關上後起身。

「先走吧。」

「接著要去哪？」

「這個嘛……我也不清楚。」

「誒？那麼……」

「總之先進站內搭車吧。」

因為那些人似乎追過來了。

方才在起身時，從人群中他見到在咖啡廳外出現的那幾張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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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被貓貓喵的一聲蹭過來
被毛茸茸的橘色蓬鬆貓毛萌中
實在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