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症候群
ig:meowzmio
地鐵已經過了一半,被睡意帶進夢鄉的李知勳因自己睡到歪斜的動作,被列車停站而被晃得摔在空曠的椅墊上而清醒過來。
他摸著因為耳機與坐墊互撞後而感到疼動的耳朵晃晃腦袋。
李知勳將耳機取下,打了個呵欠,無奈地看著上頭顯示的站名,低頭看了下手機螢幕心想,看來就快到了啊。
揉揉發疼的耳朵,他打算等一會耳朵不疼的時候再繼續聽。
『是啊,確實是後天要回京畿道。要去準備一些工具與資料,聽說他們要做入學前的畫作審查。』
『……』
這次權順榮不帶任何笑臉的說明,使得這輪換李知勳陷入不知名的寧靜中。
『所以,你才一直問我何時要去你家?』
『你現在才知道?』
『那我在簡訊裡問你何時離開,為何不直說是後天?』
『因為我想親自當面直接告訴你。』
見對方點頭,權順榮只是感到腿痠,無賴般蹲下外更索性坐在地板上,昂起腦袋看著站在前方的陷入一陣沉思,沉默無語的李知勳。
『我一直在想,你來我就可以待在家裡收東西。但你一直不回答我何時候要來,所以我就這麼過來了。』
『你是傻瓜啊,怎麼不說清楚!你說了我吂完今天的事情就會過去啊。』
見對方頭抬得有些發酸的模樣,李知勳也一同坐了下來。
隨著李知勳蹲下的動作同時視線降低,平視。
他們視線相對,半晌,權順榮頓時感覺眼前的李知勳似乎有些溫柔的令他感到暈眩。
『我哪知道你聽不懂。反正我都走過來了,你有意見喔?』
『沒有。意見倒是沒有,只是有話想說。』
『那就請君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別以為你是哥我就不敢對你怎樣!』
『你威脅我,我也絕對會完整地告訴李爺爺的。』
『……』
拿下有些沉重的背包,權順榮將背完全倚靠在書架上,抬頭看了看雖然有些暗,但卻被鐵門外透進書店裡的光性照亮的四周。
本是擺滿書籍的書架,此刻只剩少許書本東倒西歪的填充架櫃,甚至還稀稀疏疏空出不少位置。
就坐在一旁的李知勳見狀也跟著將背靠上書架,仔細地在這樣的環境下看著那人側臉,又快速的收起視線,學著那人環顧起四周。
突然間,他感覺到肩膀一沉,稍稍扭頭斜睨著眼,只見那人將腦袋靠在自己肩頭上,還輕輕一蹭後輕閉雙眼。
『這樣睡著的話會感冒的。』
『……沒關係。』
兩人再次掉進了沉默。
在靜謐中,耳邊除來外頭蟬鳴鳥叫,李知勳的腦袋裡猛然閃過若不坦白,自己會後悔這件事。
他的心臟也在一陣突如其來的緊縮,開始怦怦地瘋狂亂跳了起來。
而似乎感受到那人突如起來的緊張與僵硬,權順榮也將腦袋移開他的肩膀,盯著他瞧。
『其實我……』
『我喜歡……喜、喜歡你。』
不知又是如何進入夢鄉的。
當他再次醒來時正好抵達釜山站,列車也在緩緩地停下,車門在一陣泣聲中喀喀敞開。
拖著附有滾輪的行李走出車廂,朝著熟悉的出口方向前進,李知勳的心臟更不自覺地跟著緊張了起來。他看著熟悉卻又陌生的環境,搭上計程車報上自家地址後著是著窗外景色稍作歇息。
可似乎是被緊張感竄上全身上下,他的鼻頭居然微微感到發酸。
『……』
什麼話也沒有再說,也沒人打算再繼續開口。權順榮聽完也沒離開他的肩上。
李知勳身體僵硬,抿起嘴唇不安的轉轉眼球,他將雙手攥緊,腳也不斷上下的磨蹭著。
這段尷尬時光僅有幾秒,卻彷彿過了好幾光年。
權順榮稍挪了腳,他的頭髮不經意蹭過李知勳的耳廓,接著伸出手攬過對方聳著耳根子通紅的腦袋,仰頭靠近他的嘴唇,稍稍停頓會兒才親吻了上去。
這次的他不像剛剛李知勳那樣,純粹只是緊張地想利用行動表達自己的心情,蜻蜓點水在那人唇上輕吻,而是真真正正的一次深吻。
表達他所有情感的深吻。
『知勳啊,怎麼不上樓?稀飯都要涼了啊。』
被爺爺這麼一喊,兩人尷尬地分開。
權順榮咬了咬嘴唇,最後朝著樓上喊聲李爺爺,順榮來看您了,然後一把抓起在身旁的黑色後背包往樓上跑去,留下害羞到爆錶,只能在內心瘋狂怒吼的李知勳,整個人掩面縮待在原地。
「找到了。鑰匙在這裡。知勳啊,我說你才剛到,現在就要過去?」
「嗯,我想現在就過去看看。」
「那好吧,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知道嗎。」
「媽,我知道。我會小心注意安全。那我先走了。」
才剛提著行李回到家的李知勳,從媽媽收中拿到舊書店的鑰匙後便又搭上計程車前往書店。
在出發前他還記得媽媽告訴他,最近那個買下舊書店的人都有來到店裡巡視,似乎是因為要準備將舊書店重新裝潢,所以他身邊總帶著一位看來像是建築設計師的人來。
她還要他若看見對方就好好地打聲招呼,以免被人家當作是不速之客。
尷尬嗎?也許有,或許不。
在阿姨來了之後,李知勳和權順榮替爺爺將整理好的行李搬上車,然後站在門口向車裡不捨書店的爺爺道別。直到車尾消失在眼前,他們才停止那因道別而揮舞的手臂,走回店裡準備舊書清倉販賣的花車活動。
所幸的是,他們因為忙碌,勉強算是忘了方才的尷尬。
忙碌了整天,好不容易等到放鬆下來時,時間也已經不早。
李知勳坐在櫃檯清點著庫存,他抬頭看了眼穿著印有書店名稱的深藍色圍裙,正將花車搬著進店裡的權順榮,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微笑,低頭又繼續手邊的工作。
搭乘計程車抵達書店時間花的並不久。付了錢下車後,李知勳看著除了拆除陽台邊的大招牌,因為留有明顯的痕跡而顯得有些空曠的上方,其餘都還保留著以前的模樣,意外的感到安心。
儘管周遭早隨時間變化,變得和過去不相同,但這裡依舊保有以前曾感受的純樸感。
走近書店門口,他仔細地環顧被人拉開的鐵捲門周圍,這裡並沒有任何一個像媽媽所形容的人在這附近走動。
不管那人是否在,他索性就敲了敲門,轉開門把推開依舊嘎吱作響的老舊木門,小心的朝門內喊聲打擾了,並走進舊書店裡。
應該有人整理過吧。
書店裡除櫃台那一綑綑用繩子綑綁,泛黃老舊的書籍外,這裡實在乾靜得不像放置多年的空屋。
除去像是被白蟻啃食過顯得老舊不堪書架,其實這裡倒是保持地挺好的。
李知勳伸手觸摸著書櫃的邊緣,因為回憶而不由自主莞爾一笑。
他走往最後一排的書架轉角處,蹲身看著那在準備正式歇業時,將架上書本全搬下後才發現的刻痕,輕輕地用手指輕撫那個痕跡。
SY & JH。
這是權順榮的傑作。
『這是我的聯絡方法,新的電話號碼還有信箱。』
『那舊的呢?』
『要過期了所以不用了啊!』
『哦。』
收下權順榮遞過來的紙條,他小心翼翼地收進左邊胸口前的口袋中。陪著他走進地鐵等車,心臟不自覺的怦怦亂跳著。
他想就這樣抓著對方的手不放,他希望自己乾脆轉過去和他就讀同一間學校。
即便他無任何藝術天分,即便這將會辜負父母對自己的期望。
可那也只能是空想。
因為他的人生早就已經安排好了,若有意外,豈不是打亂所有規律的步調。
『你、可不可以,再多待一會兒?』
坐在早晨車站地等候椅上。兩人的身子靠得很近,貼近的手也躲在身子後方緊緊地握著。
『只能一下,補票很麻煩的。』
『我知道。』
這每分每秒都像是靜止般停留於此,迫使他想用力地、緊緊地握住,不願放開。
「請問你是……?」
聞聲,李知勳馬上跳起身來,起身時還不小心撞上了書櫃。
他扶著撞疼了的腰轉身看向門口,瞬間愣住。
棕色的頭髮因逆光稍微偏紅而顯得亮眼,那張稍嫌圓滑的標準臉型,稍間而大的耳朵,十點十分般上揚的眼角以及薄而漂亮的唇形。
這個人是權順榮。
他有看錯嗎?是他看錯了嗎?
「順榮?權順榮?」
「你是……李知勳?」
來人笑了笑,走近自己仔細地左右瞧了瞧這許久未見的人的模樣。
「果然。」
「果然?」
「你回來了。」
李知勳腦袋停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該不會,是你買下這間店的?」
「知勳變聰明了!」
「……」
權順榮果然沒變。都九年了,這傢伙居然一點也沒有改變。他還是那麼的令人不知所措啊。
他們待在店裡聊著自己的過去與現在。
權順榮也說起自己之所以會買下這間舊書店,是因為權爸爸正好發現這裡要賣出,他才想把這兒買下當作畫室。
「對了,你不是換新號碼嗎,為什麼打不通?還有信箱也是!」
對於完全無法聯絡到的人他滿是疑惑。
「有這回事?」
「嗯。喏,你看。」
李知勳急急忙忙的從背包裡拿出之前權順榮交給他的,那張寫有信箱與電話的對折便條紙。
只是權順榮才剛將便條紙打開來看後,憋笑地以鼻音發出嗤的笑聲,接著大笑了起來。
他哈哈大笑地指著紙上的電話號碼說這支手機被偷了,他就辦新的把這號碼換了,而這個信箱是舊的,他之前可能沒注意就順手寫了這舊信箱。
「對不起啦。」
「那你既然換了新號碼怎麼沒有通知我?」
「手機被偷了,號碼全在裏頭我也很無奈啊。對不起啦。」
「呀!權順榮你真是!!」
原來這一切都只是一場烏龍搞的鬼?
他實在除了氣結,更是哭笑不得。
現在李知勳的心情大概就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吧。不過看著眼前的人,他倒是很快就釋懷了。
因為那等待已久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
他實在捨不得多說些什麼,儘管心裡滿是憋不住的委屈。
「不管了。」
不管怎麼樣都好,既然出現了就別離開我了。緊緊地抱住權順榮,李知勳下定決心不再讓他離開。
他的人生可不像搭地鐵一般還能過站補票。
現在這一票到底的人生車票,他得好好地緊緊握住,別再讓他從自己手中溜走。
「權、權順榮,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鼓起偌大勇氣,李知勳將臉埋進了權順榮的胸口。他不敢用想也知道早就通紅滿片的臉面對他。
儘管這九年多以來都尚未得到的回覆,他對此是勢在必得。
「當然。」
軟膩融化人心的甜蜜聲音在耳邊響起,心底那深沉而單純的悸動更再次浮現。
「我等了九年,最後還是被你搶走了台詞,真是。」
緊緊回抱著早就埋進自己懷中的李知勳,權順榮無奈的蹭蹭他那柔順的髮絲,並且輕吻。
我們的過去就像這舊書店一樣,重新來過。我們在此相遇,在此別離,輾轉許久依舊再次相遇。該說這是命運捉弄也好,要譬喻這像是一場對你那愛情的耐力考驗也好。
此時我們我們仍舊能緊握著對方的手告訴他我愛你,那想必那是花費多麼大的耐力與努力啊。
「不過也罷。因為……」
輕輕的將那人拉開,權順榮細細地吻上他的嘴唇,並決定以此當作佔領的證據。
「我愛你。」
END
「過這麼久,你有交女朋友嗎?」
「沒有。」
「你很遜耶,難怪接吻技術還是這麼差。」
「那你有嗎?」
「沒有。」
「混帳!」
根本五十步笑百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