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o

彼得潘症候群
ig:meowzmio

Tin box (知秀 / 榮勳)

* 閱 前 須 知 *

1. 故事是以 「知秀」 作為第一人稱 及 視角進行

2. 是 BE

3. 大寫的 BE

4. Bad End !!!

5. 以上沒有問題,歡迎進行閱讀

/

「爺爺,是什麼?是什麼?」

難得假日,兒孫一家久違到訪,使得這充滿靜謐悠閒的房子變得熱鬧許多。

三歲多的小娃兒十分好奇,甫一進門便看著四周東問西問,好似非將所有事都刨根究底弄個清楚,把這未知世界裝滿他那正不斷吸收新知的小腦袋裏頭。

雖然對此我早有預備,可放在客廳牆上的生鏽鐵盒毫不意外讓那娃兒相中提問。

「爺爺?」

我盯著那只生鏽的巧克力鐵盒,有些看得出神,那裏頭的東西就連我都沒看過,只聽他說是書信的物品。

至於當時他會將這只鐵盒交付給我,大概也與物品為信件的緣故。

然而當時的我卻無法完成這項使命。

儘管我認為時光倒回,我仍然無法完成這份工作,而鐵盒依舊會是我心中的遺憾。

思了思,我看看他父母的憂慮神情,微笑看向了那孩子,「那是爺爺的遺憾。」

「遺憾?爺爺那是什麼?」

看那孩子純真神情,我笑而不語,只聽他父母藉口轉移,留我獨自注視著那只鐵盒。

假如時間能倒回,我當然也想將鐵盒交付那人手中。

因為那是我的工作,是我的職責,是我的使命。

輕輕將那覆蓋一層灰的鐵盒捧於手中,小心拭去那層灰,不算輕巧的鐵盒帶著信件重量在我手心上似乎正不顧時光荏苒,倒回他將鐵盒遞交給我之前,我還沒見過他之時。

彼時的他在當時被不少人稱之為「麻煩少年」,因他總每天在門口等候回信,並不厭其煩寄出被退返的信件,為我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順帶一提,我的身份是在郵局工作的郵務員,至於我是——

「知秀?洪知秀!」

遠遠傳來領班大哥低沉叫喚聲,我從成推正等待分裝的信件及寄送物中探頭,高舉戴麻手套的手揮舞,接著好不容易才從中脫身,氣喘吁吁快步去門口。

「是!」
「這位是今天剛來的新人,接下來的就拜託你了!」
「……誒?好的。」

我嚥下唾沫,目送領班大哥離去,而後才端詳起個子嬌小、臉龐白淨的少年。

雖擁有稚嫩外貌,但眼神卻超乎年齡的成熟,他的氣質與將臨的春日十分相襯。

我抿了抿嘴唇,稍微整理情緒後,作為前輩鼓起勇氣朝他伸手。

「您好,我是洪知秀,是負責東區信件配發的郵務員。」
「我是李知勳,您好。」

他回握我的手,輕輕搖晃才鬆手。

「領班有告訴你負責區域嗎?」
「不,他沒說。」
「這樣啊。那沒關係,我就盡可能先把工作情況都告訴你吧。」
「是。」

他點點頭,眼神裡帶著新人常見的不安與期待,跟著我認識起郵局後台的工作。

從細分好的區域、廣泛同區到仍堆成一團還未分放的信件為止,他都非常積極將工作流程計入進那本牛皮手札內,這讓身為前輩的我感到了滿滿的自傲。

所以除了工作份內事項,就連哪區裡有什麼地雷必須注意的部分也全都教給了他。

包括向來不會先與新來郵便士透漏,來自營區戰地的信件這項分類。

雖然在這烽火連天的時代下,這些信件的重要性是無人所不知曉。

每天都有不少人帶著不同的心情在等候那處寄送來的親人信件,或是將思慕遞出。

包括那位被稱之為「麻煩少年」的人,他也正在等待自己寄往營區的回覆信件。

儘管長達了三年,他的信件不止受到退返,甚至已是這鐵皮搭建的郵件場內一處角落紙箱裡的回收物,可他卻仍舊不停歇進行著的寄信與等待的動作。

當然,這只是個題外話。

說起李知勳,在我印象中他是個認真的人,非常認真的人。

那些原本對於新手而言,繁複卻得不斷重複動作,總總需要學習三個月甚至以上才能完全熟悉的部分,他也不過花了一個半月就將其消化完畢,甚至是得到領班首肯結束場內實習,按希望接下人手缺乏的派信工作。

雖然不用想也知道,那些老鳥們與領班將眾人避而遠之的西-1區給了他。

那是被稱作「麻煩少年」所居,位於西區偏遠1區的位置;從這裡過去得花上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且大半時間都在橫越尚未開發的土地,十分的不便。

「路程遙遠可能會口渴,這水壺你就帶著吧。」
「謝謝知秀哥。」

穿上派信郵便士的正式服裝,戴上那頂嶄新還殘留出廠氣味,配上徽章的深色郵便士帽,李知勳牽著那輛鐵製腳踏車看上去頗有架式。

我替他將鈕扣上的多餘的線扯下,把其他人嘴裡蒐集而成,如何與「麻煩少年」應對的技巧告訴了他,只見他笑著說「我知道了」接過那袋信件,踏上腳踏車板朝我揮手後喀啦喀啦離去。

我雖為他第一天出外惴惴不安,可慶幸的是,他在來回必須花上兩小時的路程中,以五個多小時的工作時間將西-1區的信件派發完成。

我問他,去到那兒有遇上什麼困難,對「麻煩少年」是否有以其他前輩的經驗應對。

然而他卻只告訴我,今天的派發一切正常,除幾戶人家信件投遞不易外,其餘並無遇上什麼特別麻煩。

「啊,除了那個人。」

他在更衣時,像是想起什麼如是說道,我見他臨時想起身子微微一震,感到好奇。

「誰?」
「他見我到那兒就拄著手杖過來問我是不是新來的郵差,接著把信給我就走了。」
「咦?」

我頓了頓,思索起其他郵便士對那「麻煩少年」的形容;儘管沒直接見過面,但憑藉他們聽來鉅細靡遺的形容,最終在比對上得到了結論。

「你方才說的就是那位少年啊。」
「是嗎?所以信得分類進紙箱對吧?」

他從口袋裡抽出那封信,在我眼前一晃;那確實與角落紙箱內信件一模一樣。

雖然對於信件會在口袋一事感到好奇,但顯然的是他對此也感到懷疑,才沒將那封信扔進集信袋內。

「沒錯。」

我肯定答道,只見他眼神出現猶豫,但還是說著「我知道了」帶信件往角落紙箱處舉步而去。

日復一日,他進行派信的工作也越來越熟捻,相對待在廠內的時間也逐漸減少。

甚至僅費半年,便在領班認可下獨自扛起西-1區與西-2區這兩處的派信工作。

可即便如此,每日不變的是,當他返回廠內準備下班或幫我理信時,我都會稍微關心他工作狀況如何,偶爾他也會主動向我告知,我們的話題不算廣,不少時候會從他口中聽見關於「麻煩少年」的話題。

例如他蓄著一頭略短墨黑髮絲,皮膚白皙,面頰略為鼓鼓,鼻尖圓圓,眼眸細長,眉眼間帶著某種堅定信念以及拄著手杖的特徵形容。

還有他從特地前往路口雜貨店外凳子等候,到現在會直接在家門前搖椅等候的信任,以及偶爾在詢問著是否有回信時會請杯紅茶與巧克力的親切。

這全都顛覆了我對他的想像,那些在他人描述下讓人棘手的「麻煩少年」。

如此來往的交流,久而久之讓我們成了能相互交換想法與心事的朋友。

不過所謂的朋友,大概僅限於工作上。

事實上我對他私底下是一無所知,就像他對我並不是那麼瞭解一樣。

我們不會過分刺探深入對方私生活,偶爾談及也只是見好就收,一直以來都是保持著一定的友好距離,彼此給予必要的喘息空間。

或許正因如此,我才從沒察覺到那件事正悄然發生。

是的,在他於郵局工作滿一年時發生了那件事——有人無意間發現「麻煩少年」的信件出現了不該有的拆封痕跡——由於唯一負責那區的只有李知勳一人,所以矛頭很快就指向了他,所有人的雜話甚至七嘴八舌的蜂擁而至。

而我也成為眾人質問的其中一人。

我一邊試著了解工作狀況是否發生問題,一邊為發生了什麼事而摸不著頭緒。

可他卻在所有人拋出得理不饒人的發問同時兀自對此保持沉默。

由於「麻煩少年」的信件寄送是往營區,這類信件就算是日記或是思念著誰的話語,在這嚴謹時期都是必須慎重以待的。

我不曉得他在想什麼,唯一僅記得他在眾人指責下道歉,並說著以後會小心注意這樣的話,接著便恢復往常進行著每天的派信工作。

領班大哥雖然想懲戒他這項「失誤」,可或許是沒人願意承擔西-1區,所以懲罰也僅讓他將摘開的信件恢復原狀,而事件甚至比想像中還快平復下來。

那天結束所有工作後,他便獨自一人待在角落進行信件復原工作。

所幸的是那些信件不是受外在破壞只是單純拆封,僅須上膠水黏貼回去即可。

可即便如此,近一年份的信件還是讓李知勳獨自在那兒黏封了兩個多小時左右。

而現在是冬去春將臨的季節。

「喝杯熱可可吧。」
「謝謝。」

他接下我遞過去的熱可可,暫且放下所剩不多的工作,孩子般小口小口的酌喝起。

我搬來小凳子在他一旁落座,捧著熱可可帶著沉默與好奇望著他。

他唇角噙起一抹淺笑,看來是明顯感受到了我未說出口的疑惑。

「好奇嗎?知秀哥的眼神看來對我把信件拆開感到好奇。」
「嗯,當然很好奇。尤其所有人都在問我,你們關係這麼好卻一無所知時。」

他聽聞只是莞爾一笑,微微凍紅的鼻頭在他雪白肌膚下十分顯眼。

轉轉杯子讓指尖保暖,在我小酌了口可可時,他先為自己替我帶來麻煩之事道歉。

雖然說是道歉,但他眼眸裡並不只充滿了歉意,還夾雜著某種溫柔。

似笑非笑,看上去溫柔得像是為誰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我很好奇,所以頭一次嘗試著向他探究隱私,「你的眼神看來似乎並不後悔。」

「嗯。的確是不後悔。」
「那麼你把信拆開後,都做了什麼?」

他聽聞,大概是有些詫異我會這麼問,張著嘴有些啞口無言,可最後還是轉轉眼球反問了我,「知秀哥可知道麻煩少年的名字嗎?」

我愣了愣,過去除了從他人口中得知有關於那少年的消息以及姓氏以外,事實上其餘的我並不清楚。

所以我搖搖頭答道,「不曉得。」

「順榮,他叫權順榮。」
「權順榮嗎?意料之外是個挺普通的名字。」
「是吧,我也這麼認為。」
「看來你們已經是朋友了啊。」

他微微一笑,輕點著頭。

「我喜歡他。」
「嗯?」
「哥,我喜歡他……我愛……」

我正詫異著他向我說出自己喜歡權順榮一事,他卻突然為此害羞了起來。

可可裡沒有酒精,他大概是覺得能安心向我吐露這件事,才提起勇氣告訴我的吧。

儘管在這樣的年代下,同性相戀是被作為褻瀆神聖之事來看待;但我卻意料之外對他喜歡那個對我而言素未謀面的「權順榮」感到了接受。

雖然或多或少還是會覺得有點感到不快,但能接受這點卻是不變的事實。

或許是因為這一年多的相處,使我從朋友將李知勳當作親弟弟看待的緣故吧。

「知秀哥請別告訴別人,這件事就連順榮也不曉得。」
「我知道了,會替你保密的。」

就像飲盡的可可,我們之間的話題也到此為止,雖然想探究他為何會拆信,可很顯然的是,理由是源自李知勳喜歡上那位被稱作「麻煩少年」的權順榮。

因為喜歡他所以想了解他,但想不透該以何種方法才好,只好選擇藉由信件。

儘管這說不上是很好的辦法,卻能看出他的心思,那努力想多了解對方的心思。

然而這件事後,春天也如期來臨帶來一絲暖意,使得四周不少芽苗也展現新生命。

鐵皮搭建的郵件集中廠外,紅磚牆倚付的大型九重葛以及牆面的攀藤植物,還有底下的強韌野生植物,全都換上嫩綠及鮮綠外貌,準備朝氣蓬勃在春日來臨之際妝點自己。

可不同於春季來到充滿朝氣的新生芽苗,局裡仍因戰事尚未落幕,受不少人自告奮勇到前線為國效力的影響,一直是呈現著人手不足的狀況。

李知勳的工作區甚至在領班大哥分配下增加了西-3區,等同於整個西區交給了他。

儘管他嘴上說著好,什麼都沒表現出來,可我卻看出了他對工作量的增加感到疲勞。

「別硬撐,真的不行我會幫你接下西-3區。」
「沒關係的知秀哥,我可以的。為了你的膝蓋和腳踝好,嗯?」

如他所說,我的腳踝和膝蓋的舊傷無法承受長途騎車四處奔波,隨時都會引起舊疾復發變得疼痛難耐,甚至寸步難行;而這也是我之所以會在站內未接觸外務的緣故。

「如果累的話就告訴我,真的別勉強自己,知道嗎?」

「我知道了。」他笑了笑,「知秀哥真溫柔。」

「這可是在嘮叨你,不是溫柔。」
「知道了。」

三個月後,我所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李知勳在完成西-1區工作,打算收工返回時於途中因過度疲憊暈而了過去。

當時碰見此事的西-1區酒吧老闆旋即來了電話,並將事發經過詳細轉訴領班大哥。

領班大哥在向我大略告知時,神色顯得困擾,而理由正是收留李知勳的人不是別人,是郵局內眾人口中所悉知的「麻煩少年」權順榮。

「看來西-1區跑完就打算休息了,他人在那裏,我打算今天就讓他先休息,知秀你能去幫我把信件回收嗎?」

我愣了愣,看著因人手不足而堆積如山的信件,「但是我……」

「差點忘了你的腳……算了,還是我開車去領,你先去工作吧。」
「抱歉。」
「別說抱歉,當時你已經很努力了,年紀輕輕就去迎戰,你是個好孩子。」

我沒答話,只是朝他欠身後離開辦公室,獨自又窩回工作崗位。

看領班大哥戴上帽子,步出辦公室朝大門走去,駕著那輛老舊汽車噗噗離開,我不由得吁出一口長氣。

他並不知曉,自己所說那年紀輕輕去迎戰的青年,受傷理由其實不是真的迎戰沙場如此偉大,而是受營區兄弟私下以前後輩不人道虐待導致。

不只是膝蓋上的傷,抑或是腳踝上的傷,甚至是心底透過神父對話仍舊疼痛的傷。

儘管在這些年裡,我已盡力試著放下這傷一笑置之。

可我想他或許無法這麼做吧。

那位被稱之為「麻煩少年」的權順榮。

不只父親親手將他腳傷成無法前往營區赴戰須以手杖行動,還輾轉間得知父親在營區私下仗著前後輩進行不人道的虐刑,接著便毫無間斷的寄送著這些無人問津的信件。

他的憤怒,他的無奈,他的苦痛,他的心灰意冷。

因為是親人所以無法原諒,因為是血親所以更加憤怒,因為是父親所以更是痛心。

雖然多少心疼他的遭遇,可想起他父親是那其中一人,我便不由得收起那絲同情。

可即便如此,我卻是輕而易舉接受了李知勳喜歡「權順榮」這件事。

如此矛盾的我,事實上就連我也無法搞清楚自己的想法。

「哥,我……」

減少信件派發量,增加休息時間幾日後,李知勳很快便又恢復扛起全區工作的責任。

而我也一如既往關心著他的狀況,可他卻突然在開口後話便梗在了喉頭,是一句也說不出口。

打自那天喝著可可向我坦承自己喜歡權順榮後,偶爾就會在下班後關心彼此同時,聽他談及他倆的相處近況;像是一塊在湖畔野餐,在湖上划船,欣賞哪齣舞台劇,吃了哪種巧克力,又或是在橡樹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小憩,這些再平常不過的日常。

可此刻開口卻無法接續,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嗎?

我擅自猜測著,他卻愈發的無法將話說出口,除了那不受阻止的面紅耳赤模樣。

見狀,我噙起了笑,猜想他們大概是往好處發展。

我正想祝福他,他卻像是鼓起勇氣這麼告訴我,「我們做了。」

「誒?」

我瞠目結舌聽他說出那番話,實在不敢置信對我這麼說的人是李知勳。

可如此一來,這也意味著他倆確實是交往了。

不顧世俗眼光,甚至是甘願接受這或許永遠都無法公開,不會受到祝福的情感。

我真摯的祝福著他們,期望他們能夠幸福,儘管對於權順榮是其中一人的孩子我還是存在著一點心結,可這並不影響我誠心給予李知勳的祝福。

他愉快的,揚起滿溢著幸福的微笑向我道謝。

這大概是我頭一次看他露出這般笑容,那好看程度是更勝於春日景色及夏日艷陽。

我更暗自期望他在獲得幸福後,能讓我見到更多他的笑容。

但可惜好景不常。

兩個月後,這件事毫無預警的甚囂塵上。

大家開始對李知勳與「麻煩少年」交往之事議論紛紛,事情更甚是以訛傳訛,變得與事實大相逕庭。

我不曉得這件事是從哪傳出來,也不曉得事情從何處開始爆發,我只知道,在局內所有人都對我投以同情憐憫的神情,只因為我跟李知勳走得近。

我為那些刺耳言語憤怒,為流言蜚語解釋,為他們應得權益挺身而出,可最後卻只是被當作異類看待,不被認可與接受那愚蠢至極的異端。

被眾人唾棄的噁心同類。

接著,為平息風波,原本在領班大哥安排下無期限休息的李知勳突然被叫來辦公室,以勸說方式讓他主動離職,這才讓那些不滿的聲浪漸漸淡去。

後來我不曉得從何處得到了消息,得知李知勳在事後進營區到前線作戰。

雖然可能是從那些人口中得知的小道消息,但他們話中帶著「他在營區被男人包圍一定過得很爽」這樣的話令我十分不滿,可我卻除了憤怒外什麼也做不到。

為了確認消息可靠度以及得知他的近況,我請當年在營區唯一認識的同輩替我查尋事實,確認真是我所認識的人後,我便放寬心請對方將我寫滿想傳達關心的信件送到李知勳手中。

幾個月後我收到了他的回信。

信上只有幾句他慣常說的我沒事,不用擔心這樣逞強的話,但信末的感謝,卻令我心頭一暖,險些在放心後哭了出來。

不過這樣的安心卻沒持續太久。

似乎是我方過於得勢,戰力越發高漲,勝利頻繁,令敵人紅了眼。

竟在入夜後借醉攜槍偷襲我方營區,儘管即時反擊卻也造成不小損失與傷亡。

我在得知此事隨即找那位同輩了解狀況,可得到的卻是暫且無法確認的結果。

雖然每日都上教會祈求著他能平安,但心中承受的恐懼與憂慮卻是越發擴張。

我不斷壓抑下這些難受情緒,每每只有向神父稍微傾訴才讓我好過一些。

然而,我卻在這時見到了他。

在郵局外倚付在紅磚圍牆邊那顆茂盛九重葛下。

我見到了那位被稱作「麻煩少年」的權順榮。

「請問,您是洪知秀先生嗎?」
「是,我是。」
「太好了,幸好沒認錯人。」
「看來你認得我?」

我詫異地看他毫不猶豫找我攀談,更下意識認為他跟某個人很相似。但憑他手中拄著手杖這點,我在心中很快便有了人選。

「從知勳描述中得知,其實我也擔怕會認錯人,畢竟從未見過面。」
「啊、那這樣看來,您是權順榮對吧?」

雖然從結果看來,很明顯那個與他相似的不是我樂意想起的那個人。

不過令我感到訝異的是,他與他父親的感覺十分不同,他的周身帶著一股特有柔和感。

是因為他在陽光中朝我揚起笑臉的關係,還是受到李知勳形容影響的緣故。

可無論是如何都無所謂了。

「是的。」
「看你特意來找我,大概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吧?」

「是這樣的,」他蹲身從背包裡找出一只紅色巧克力鐵盒,就雙手遞給了我,「這、希望您能幫我將此轉交給知勳。」

「這是……?」

我接下那只巧克力鐵盒端倪一會兒,最後沒摘開盒蓋查看,理由是從權順榮的神情來看,大概不太願意讓我第一個看見裡面裝了些什麼。

「是信,裡面裝的是信。」他像個孩子似,邊點頭邊肯定說道。
「信?」

稍稍一愣,我更加確信自己不能摘開盒蓋。因為這是必須要交由李知勳去揭開翻看的重要私人物品。

不過,我至今仍是猜想不透,他為什麼要將如此重要的東西交付給我。

而這也亦如他話末讓我一併轉達給李知勳的話一樣。

那句「我全都知道了,謝謝你」的話。

但我知道的是,那年夏末與權順榮的相見,是最初也是最後。

就像那年夏末艷陽,穿透九重葛的斑駁光點映在他身上、略短的墨黑髮稍、白皙臉頰以及他瞇起雙眸揚起與李知勳相似的微笑上;那似是觸手可及,卻觸不可及的現實,是無法再找回並且遺失的最後。

就如同李知勳的消息一樣。

幾星期後,我從同輩口中打聽到李知勳在那陣騷動後「下落不明」的結果。

雖然就各種猜想無法篤定當中可能的原因,又或者因為我不是家屬無法明確將那算做機密的隱私告知,只能將令人無法理解的下落不明轉訴給我。

可無論如何,那是我最後一次得到李知勳的消息。

爾後無論再怎麼打聽,他們是閉口不談,只給了仍舊下落不明的解釋。

我無法接受,所以堅信著他會好好的,可三年後戰情趨緩,當勝利正式宣告時,我卻在眾多名單中找到了他的名字。

李知勳,三個字,與當時事發後的日期。

甚至在那年我後知後覺從他人口中得知,權順榮在接到消息後去趟營區,以親屬身分將李知勳領回家,最後兩人一同葬在他們最常一塊待著的那顆橡樹下。

然而,我也是這時才知曉,原來李知勳沒有家人,是孤身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

而他會到郵局工作,為的不只是糊口,還是為了被人拋棄的育幼院裡的孩子們。

我去橡樹那看過他們,甚至連續幾日在那兒待上好一段時間,但這並沒有改變什麼,因為我不相信他們的離去,只是想著他們不過暫時離開這個地方,或許哪天會為回憶而一塊來到這棵橡樹下。

可這樣的想法卻在我於橡樹一處,發現上頭刻著他們的名字還有日期時成了不得不相信的事實。

橡樹深深淺淺的刻痕,刻著日期與姓名,我輕撫著指腹卻讓刻痕凹凸處劃傷。

我吃痛的收回了手,這才想起我的使命,權順榮托付給我的使命。

似乎是對事實有所不甘,在想起權順榮交付必須完成的任務下,我決定自我麻痺將那些外在消息封鎖,不斷尋找著那年我所認識的李知勳,完成親手將那只鐵盒與那句話交遞給他的任務。

不止四處打聽,我也到他過去所待的育幼院碰碰運氣;可惜的是,育幼院早已倒閉,只剩下殘舊建築。

我雖入內去尋找他的物品,試著探看他是否回來過,但可惜的是,裏頭遺留的盡是舊物。

然而我卻在舊物中發現,原來他之所以會去摘開權順榮的信件,是為了仿造他的父親給他回信,可他或許還不知曉,其實權順榮全都是知道的。知道那是李知勳仿造的筆跡,仿製的內容,只為了讓他不再是局裡所有人口中的那位「麻煩少年」。

除此之外,我也在那些舊時紙張中找到一只協議書。

那是一張以他進營區作為交換,讓自己身邊的孩子能到能夠獲得溫飽的育幼院所簽署的協議書。

我收拾了那些東西,將他放進紙箱內,想等到找到他後問個究竟。

可隨著時間流逝改變,橡樹周圍不再是空地,甚至蓋起房子圈成了住宅區,育幼院也重建成了新的教會。

沒人知道當年這裡有過什麼、發生過什麼,又或者埋藏著什麼。

而能夠回憶起這他們的人,也許只有我一個人,只剩我一個人。

儘管最後仍無法完成將這只鐵盒轉交給李知勳,可這卻是我唯一能與他們相見,甚至是思念他們的媒介。

即使那時的記憶早已泛黃,變得斑駁不清。

我仍竭盡所能將他們留在我的記憶中。

因為我仍努力的找尋著李知勳的下落,完成權順榮所託付的責任。

「Joshua神父?」
「是?」

我緩了緩神,那孩子父親的聲線漫過我的回憶,伴著孩子愉快玩著鞦韆的嘎吱聲,讓我從過去那久遠的記憶中拉回到了現實。

在我眼前的不是嶄新的紅色巧克力鐵盒,是沾覆著塵埃,如同記憶般遠久的鏽色鐵盒。

「抱歉,剛才造成你的麻煩。」
「沒事,我反倒很開心你們能帶孩子一塊回來看看我。」
「Joshua神父還是像以前在育幼院裡一樣,那麼的溫柔。」

我看向那個我扶養大的孩子,朝他微微一笑,而後舉步走向了落地窗邊。

窗外是後院的景色,翠綠橡樹下是一片涼爽樹陰,那孩子愉快笑聲掩蓋過了鞦韆刺耳的嘎吱聲,在枝葉沙沙聲中透過落地窗傳了過來。

我注視著窗外,看那孩子的笑臉,才終於察覺自己之所以會回想起這段記憶的緣故。

不僅是因為這只充滿回憶的鏽紅巧克力鐵盒,

還有那孩子與春日十分相襯的特質,

以及他笑起來像極了當時頭一次在我眼前漾起幸福笑靨的,李知勳。


END

/

小補充:

1. 知秀未婚,並成為過去育幼院新建教會之神父,並在教會內建立育幼院,收養失依孩童。

2. 橡樹 Oak , 代表力量,表示權威;另外我還查到了 永恆 與 和善可親。所以都用來作為解釋:

  -01. 順榮選擇橡樹,一方面是作為他們共同記憶的所在,一方面也代表著期望能擁有力量(或權威),對抗那些擁有力量(權威)的人們。

  -02. 另一種解釋是,希望兩人能獲得永恆,並期望能獲得和善可親的對待。

3. 權順榮的親屬身分是不被認可的擅自婚姻,實際能硬闖進去是憑著父親的地位身份,以切斷親屬關係將人帶離。

4. 鐵盒內的信件是寄出被退回的情書。

5. 知秀所住之處,是那顆橡樹被規劃進住宅區建蓋地。

/

第一次嘗試這樣的方式,是透過 知秀 的視角去看 知勳 ,再透過知勳 去看去認識 順榮 接著是他們的感情,這樣的感覺。
(意思是知秀對順榮認識都是來自於知勳)

雖然有這樣的想法,可實際思考、進行到完成是十分混亂,故事表達上可能有缺陷。

但要是能夠將知秀眼中的榮勳表現出來就好了。

评论 ( 6 )
热度 ( 36 )

© mio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