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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那會像是施展了特別的魔法一樣，能夠你給勇氣哦。』

走在返家路上，他忽然回想起昨日在剪髮前美髮師在向他推薦髮型時所說的話。

掩唇偷笑了聲，就如他所說的一樣，像是擁有了魔法般神奇的開始擁有好運，思及此李知勳突然有些猶豫自己是否該為今早的不滿去趟美髮店。

他突然覺得自己對於這個髮型的反抗和多慮有些愚蠢。

『不，我想還是照這樣稍微剪短些就好。』

『這樣就短了呀，而且十分清爽還與你非常的合適哦。』

『這、可是這樣實在太短了呀。』

要是突然受到周圍人注目是會被欺負，這樣一來日子又會變得十分難過。

看著家庭理髮院那扇玻璃窗上自己地倒影，一頭黑色髮絲以及與路上絕大部分的人相似的髮型，對這千篇一律的同樣髮型他在心中莫名地產生想要稍微改變地想法，便拿著幾天前從信箱裡收到的宣傳單，認真閱讀上頭寫著『改變就從髮型開始』的字樣，下秒想法徒然一轉，杵立在常去的家庭理髮院那扇玻璃門前的他什麼也沒再多想，便本能的移開停留於那扇門前的雙腳，毫不猶豫地徑直前往廣告單上這家美髮店。

可當他在店內落坐於那面鏡子前舒適的美髮椅上時，不足的勇氣卻霎時令他感到膽怯。

『不會呢，要是覺得太短那麼就稍稍留些長度如何？』

『可是我……』

『如果害怕改變的話，說不定會有所後悔哦。』

『……』

腳步正好回到了家門口，他從口袋裡搜出鑰匙時餘光瞥見了一邊信箱上眼熟的廣告單，伸手將廣告單取出展開紙張看著上頭斗大的字樣寫著『改變就從髮型開始』的廣告標語，李知勳最終回想起自己和那位美髮師最初見面時的對話。

『今天想剪怎樣的髮型呢？』

『我想，換個不一樣的髮型。』

我想換個不一樣的髮型，這句話可是自己說的啊，像這樣反反覆覆的肯定讓人感到不爽。

側著腦袋有些煩躁的蹲身抱著腿將臉埋入其中，李知勳開始認真地回想自己昨日與那位總是帶面笑臉的美髮師所有對話，這才發覺自己根本就是個矛盾得令人討厭的傢伙啊。

明明是自己決定想要做改變，可卻擔心這些害怕那些的，他分明是可以照著我的意思隨意剪剪就好，可卻努力的說服自己的擔怕試圖嘗試去改變。

他是這樣的好人，可我到底在做什麼啊，像個白癡一樣冒出這些莫名其妙地想法。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如果害怕改變的話，說不定會有所後悔哦。

要是害怕的話，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會踏入那間美髮店了對吧。所以我是有那樣的勇氣去試著改變、去轉換去讓自己脫離那樣無意義的框架。

那畫地自限不願改變的想法。

『將多餘地想法捨棄了之後便能擁有地更多，只有不畏懼才能有所改變。』

是啊，他說得對。

因為太過畏懼別人的眼光與看法，甚至像夢靨般害怕那樣的生活重蹈覆轍而畏懼改變。

在這即將結束的高中生活裡每日都是如此地空虛度過，因為在與人之間只得到空虛而感到有些寂寞，只好以成績報復滿足自我卻成了活在別人眼裡循規蹈矩的乖孩子。

而這一切，只僅僅是因為媽媽是這間學校的主任。

只因為媽媽是學的主任這樣的原因而受到同儕莫名地攻擊，每天生活在那樣的黑暗下漸漸地成了影子才終於得以安靜地躲在角落像是普通學生一樣待在這個班級裡。

如此的，愚蠢呀，有那樣想法的自己。

為了這樣愚蠢的事而開始封閉、恐懼甚至認為那真的全是自己的錯，對於那樣的欺負全盤地逆來順受，甚至因為想著改變而感到膽怯畏懼。

不過就是個簡單的小問題，為何要如此的害怕它呢。

那不過就是個，不值得去害怕、不值得去擔心的小事情罷了啊。

「是不是該去道個歉或者……道謝呢。」

獨自蹲在自家門前，路過的人都用著奇怪的目光斜睨這蹲在家門口不曉得是不是壞人的奇怪傢伙，然後隨著前行腳步當作沒看見似的聳了聳肩離去，就連正好走過的流浪狗也只是踏著噠噠地踏著輕快腳步錯身離去。

站起身，拍拍因為蹲下而與地面接觸多少沾了些沙土的書包，他收起握在手心中的鑰匙決定提步前往那間美髮店像昨日替他剪髮還順道上了一課的人道謝。

「……不過，名片上只剩下榮字啊……」

前面這個字是什麼來著。拿出口袋裡的黑白色名片，李知勳皺起眉頭對這也許是被文俊輝踩了一腳而磨去的字感到萬分疑惑。

榮，在這前面的字會是什麼呢？

「啊，你找順榮呀。他去幫忙送貨了，不過出去是早些時間的事，大概就快回來了吧。」

「……順榮？」

聽著那人說著李知勳也跟著喃喃自語地跟著覆誦了次。

眼前高個子的傢伙有著一頭淺褐色捲髮，他燦燦的笑著露出些許牙齦的笑容，用著非常嫻熟的服務首先帶著李知勳至美髮椅上暫時坐下等候，並送上幾本雜誌和一杯茶讓他打發等候時間。

雖然不是熟稔的人可卻有著十分熟悉的感覺，仔細地盯著那人的臉龐，環看店內察覺店裡似乎只有他一人便歪起腦袋思了思，李知勳是突然憶起課室裡坐在自己後方座位的人曾說過的話，便從口袋掏出那張有些顯得皺巴巴地紙張。

——崔勝澈。

「啊，順榮回來了。」

才剛走回櫃台處拿水喝下一口，崔勝澈甫一見到門外騎著摩托車的熟悉人影出現便很快地放下手中水瓶子，並接著跑出櫃檯指著門外正拿下安全帽染了一頭亮橘色頭髮的人如是說道。

「……」

突然間地，他心臟頓然漏了一拍。

也許是因為自己是為了那對別人來說這或許只是雞毛蒜皮，甚至不足為奇的小事前來頓時間才產生了那樣的緊張，僅是這樣的想法卻在下秒因那人莞爾一笑，似乎認出自己提手招呼的動作變得更加地強烈而打破。

事實上，那是一種說不上來，十分奇妙的感受。

「順榮，他說有事找你。啊、歡迎光臨，請問有預約嗎？」

指了指一邊坐在位置上又跳了起來地人，崔勝澈隨後朝著進門的客人欠身喊聲歡迎並帶其到空位上進行美髮服務。

「您好。」

「您、您好。我是昨天有來過這兒的客人，你也許不記得了……不過沒關係，因為我是來向你道謝的。」

「啊？道謝？」

帶著不解神情，權順榮巴眨著眼看著面前的少年向說了這麼一番話，腦中瞬間充滿不少奇形怪狀大小不一色彩繽分的疑問符號，並在腦袋當機的下一秒自然地從他口中噗嗤地一聲脫口而出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你真可愛！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像你這樣來道謝的人呢。」

「呀，什麼啊！我可是很認真地在說這些的！」

這可是真的用著一百萬分真心的道謝。居然，就這麼的被嘲笑了。啊，可惡，居然被嘲笑了。

「對了，先稍坐一下吧。」

揉了揉眼前這唐突出現說著感謝話的少年那頭烏黑髮絲，唇角又揚起了更大地弧度笑著。

事實上權順榮記得這個少年，雖說是因為客人少得有些可憐所以大致上記得，可更多的理由是他覺得這個少年和以前的自己很是相似，所以特別地感到印象深刻。

「咦咦？可是我沒有……」

「放心吧，這是……嗯、特別服務。」

特別服務？誒誒誒誒誒誒——？

像這樣沒心沒肺地笑著說出這樣的話還真是十分地不合適啊。

聞言後瞬間脹紅了臉，李知勳在權順榮拍拍肩並揉揉額前的髮絲再次讓自己坐下稍做等候地同時，忽地感覺自己身上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全都因為那人地碰觸而殘留了令他微微感到發麻地感受。

這真的是非常奇怪、特別且奇妙的一種感受。

低下頭抬手重新觸碰那尚留有獨特感受地髮絲，李知勳不由地在回想中揚起唇角犯傻般笑了起來。

在一旁正替客人修剪著頭髮的崔勝澈見到這一幕，忽然地打從腳底一陣發麻地感受直至頭頂，還起了不小地雞皮疙瘩。

晃了晃腦袋正想回過神來專心剪髮，卻忽地在下一刀喀擦地明顯修剪錯誤，他趕緊笑了笑讚美著客人的髮質並在腦子一轉下說著這是今年特別流行的髮型，手中的動作沒停下地帶著略顯僵硬的笑臉接續修剪動作，心想著，這傢伙還真是個古怪的孩子。

準備好東西，穿上黑色長圍裙，權順榮推著裝載著工具的推車走了過來，用著嫻熟地服務先替李知勳接下暫時褪下校服外套換上避免沾染地染髮圍裙及衣服，更先行將外套拿至櫃子掛上這才從圍裙裡拿出準備好地手套及紙口罩戴上。

待一切準備完畢就緒，權順榮彎身替李知勳戴上塑膠製耳罩的同時在他耳邊細聲說了句，那麼我要開始施展特別的魔法了哦這樣的話，並順手將紙口罩拉上拿起檯子上的工具開始所有染髮動作。

他真的就像是魔法師一般的，開始施展他的神奇法術。

「這是我的名片。假如對髮型有什麼其他的問題，歡迎來電預約或者直接來店，我們都會替您服務。謝謝您的惠顧！」

站在櫃台的崔勝澈朝著換了一頭好看髮型的客人欠身，並緊接著步出櫃檯替準備離去的客人開門再次欠身道著再見，這才將玻璃門帶上扭扭向他發出痠痛警訊的脖頸，瞥眼正因進行染髮而疲憊得進入睡眠狀態的人，腳步徑直走往後頭拿出打掃工具將依的的髮絲清掃乾淨。

「他睡著了？」

「是啊。因為第一次染髮過色有些困難，所以我就讓他先睡一下。時間花得太久對他真抱歉。」

「呀呀，可是順榮啊，我覺得他有些古怪。」

「怪？會嗎。」

「會啊。那傢伙，會不會是喜歡你啊？」

你在準備染髮工具時，我還看見他一個人摸著頭髮在竊笑呢。

「啊！說不定也可能是崇拜者之類的。」

「哈哈，哥你這是想太多了吧。所以下午才把人家的頭髮剪成那副模樣嗎？」

原來勝澈哥意料之外有偷窺人的習慣啊。

「不……我……」

「別解釋了。」

「順榮啊……」

欲哭無淚。他才不是那樣的人啊。

笑了笑輕拍崔勝澈的肩，權順榮換上一副新手套走向李知勳仔細檢視著上頭的染劑是否過色，並在確認後將所剩不多的染劑一併刷上髮尾處才將推車上的工具稍作收拾，準備替他將一頭厚重的染劑洗淨。

「順榮。」

「嗯？怎麼了，勝澈哥？」

水龍頭的水刷拉拉地發出聲音落在水槽中，權順榮首先將一次性的工具稍作沖洗後丟入垃圾桶裡，再將剩餘的東西放入水槽裡清洗。

「老闆他……是真的跑了對吧，在上次發完薪水之後。」

「哥，這些是誰跟你說的？」

「離職的星璉和大熊。他們說老闆早在很久之前就曾說過這間店經營不下去，至於這個月還未支付的薪資，他們並不打算去計較。」

還有送貨的事。順榮你之所以會開始將店裡的貨送去給其他店面還有兼職賺外快，就是因為這個對吧？

「你不過就只是代理店長，明明你可以不用替那個不負責任的老闆支付薪資給員工的，為什麼還要做這些？」

「……」

刷拉拉、刷拉拉、刷拉拉，耳邊除了店面所撥放的輕快樂曲外，充斥著耳窩裡的聲音滿是從水龍頭傳來的流水聲以及清洗著工具洗滌特有的碰撞聲。

「以前的我就和那孩子一樣，十分的自卑，不管是對自己或者對他人。我在意別人的眼光害怕去改變，非常的害怕。」

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會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你、檢視著你，然後開口談論傷害你一樣。

扭緊了水龍頭，權順榮從上頭櫃子裡拿出乾淨的布將清洗好的東西擦淨，並逐一歸放回屬於工具該擺放的位置。

「這怎麼可能？你現在看起來可是很有自信的孩子啊。」

紅色、橙色、金色到雲朵般的灰藍色，不管什麼獨特的顏色和裝扮都能隨意的駕馭，是那樣的自信啊。

「這些全都是多虧當時有老闆的幫助啊。要是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而現在就是我回報他的時候。」

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這些。儘管他不會感謝我，甚至可能早將這些過去微小的小事情給遺忘了也不一定。

「我只希望老闆他也能好好的重新開始。」

「所以你才繼續將店營業下去，把老闆拖欠的薪水和房租全數付清？」

「是啊。不過呢……」

一邊整理著一邊將待會兒需要使用的工具拿出擺放在乾淨的檯子上，權順榮將水溫稍作了調整後瞧眼牆上的時鐘，稍稍在心底計算了下染髮的時間，順手拍拍崔勝澈的肩揚起好看笑臉。

「下個月，房東就要收回店面了，所以說，勝澈哥，我們真的要準備失業了呢。」

「咦？」

什麼？誒誒誒誒誒——？

嘩啦啦的水聲洗淨了頭髮上難聞的染色劑，煥然一新的清爽感受瞬間打從心底油然而生。

美麗卻不招搖的棕紅色更加襯托他的白皮膚，好看的不得了；李知勳揚起滿意的笑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對於所有地一切都感到十分滿意，也十分滿足。

吹風機轟隆隆地發出聲響，見到鏡子裡投射出那人滿意的神情權順榮瞬間也跟著失了笑。

微側著腦袋揚起好看的笑容，溫柔地撥弄著棕紅色髮絲的指尖與指腹，全都輕柔的、輕柔的就像下一秒即將騰空飛起的棉花一樣，如此的令人感到心動那樣滿滿地充斥著暖意，無比的溫柔。

無比的美麗。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