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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潘症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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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夢(wooshi / hozi)

3

他沒料到自己竟會失誤。

向來規劃縝密,善後工作也謹慎的他,沒料到自己會有一日因為一時的大意,演變成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接著落到如此境地。

明明做好一切結束後自我了斷,可沒料到居然會有出乎意料的展開。

不應該是這樣子,預計裡不該是這樣的。

瞧眼副駕駛座那名幾分鐘前安上車的青年,接著扯下面罩看看後視鏡上蒼白的臉龐,最後注視著前方,輕歎口氣。

方才分明是那樣的毫無顧忌,一切按照計畫那樣,槍口對準並在擦肩的同時朝那人開槍,接著佯裝路人混入人群中離去。

然而看似順利進行的任務,竟被身旁走過的女子發現後變得恐懼,接著便在此起彼落的尖叫聲中打亂了行動,腦袋一亂,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提起槍枝,舉步上前。

緩緩的踩下油門,眼前是入夜後由店家及路燈照亮的街道,向前行駛的車輛,不斷壓過漆黑的柏油路,鵝黃路燈則在小貨車嗡嗡駛過的同時,於擋風玻璃上一盞接著一盞,在車內玩著亮了又滅、滅了又亮的淘氣遊戲。

凝視道路的視線向上一瞧,是片廣闊地天際,而如是一看,他這才發現,今日夜空沒有月亮,有的僅是一片墨藍地海洋星空。

收起視線,他透過後視鏡,再次斜睨眼副駕駛座上那人的側顏。

雖然這只是個意外,本想找個少女的他,怎料會因為慌忙而逮住了青年。甚至,分明有機會能將暈厥之人棄之不理,拋下離去,可為何自己仍要耗費體力將他帶上車來呢?

簡直就要瘋了。

明明就只是個擋箭牌,作為惡作劇一般,為掩飾真實存在的假象。

可既然如此,為何自己要帶著製造而出的假象離開呢?

是為了讓這假象看來也異常的真實,還是期待誰不會料到自己犯罪的意圖,認為這是糟糕透頂的隨機犯罪事件?或是十分常見的幫派之間的復仇殺戮事件?

不論如何,聽來都像是瘋了一樣。

是的,這一切的確實在糟糕透頂了。

今夜也是。

分明這回任務結束之後,自己就將要離開,捨棄這個以倫理道德禁錮自己的世界。

難道,是因為期盼些什麼嗎?

期望他能拯救自己,還是期盼自己能獲得拯救。

不,無論是何種,自己是不可能再做無謂的掙扎,甚至是毫無可能的期待了。

那麼、既然如此,這樣的自己為何要這麼做呢?

這是為何呢?



4.

是夢嗎?

他是被餓醒的。

縱然思索恍惚,可轉醒時,伴隨飢餓襲來的全身酸痛是相當清晰。為這不適,他試圖挪動姿勢,這才察覺自己的嘴上被貼了膠帶、雙眼則以布蒙上僅剩零星光點,手腳更被綑綁住限制動作。

所以,是真的吧?

反覆將記憶確認,他才得知昨日非夢,是千真萬確的真實。

如此一想,他有些後悔昨晚做了早睡早起,晚飯吃得早的決定。可現在想這有啥用處啊?誰會料到自己會在面試結束卻碰上這等大事。

要是知道會發生這般壞事,他肯定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積蓄拿出,去吃頓上等的高級料理犒賞自己。然而如是一想,只覺得自虐,因為饑餓正帶著有感的咆哮聲咒罵,順道折磨折磨這個不負責任的主人。

就算倒楣也要有個限度吧!這種遭遇,簡直連壞到不能再壞也無法形容了。

可這麼一想,他竟好奇心作祟,想看看那聲音冰冷的傢伙長做甚麼模樣。

也許是歷經世事,遭到裁員,憤而上街復仇的中年大叔?又或許,是個混黑道、渾身刺青的中年男子?但無論是怎樣的人,他都無法進而猜想昨晚發生了甚麼才會讓自己如此幸運遇上這等壞事,更無法得到自己當前的狀況如何。

現下的自己是被拋棄在某個地方,是被監禁在哪處地牢,還是被監視著以恐懼引發滿足感的待宰羔羊;這是如同犯人樣貌如何的疑問那般,是他不得而知,卻因此被困進想像牢籠中,使得內心深處的慌懼逐漸吞噬理智的事。

可即便如此,他所能得知的,正是自己該想辦法脫離這地方。

他有預感,待久了不會有好事發生,勢必得儘快離開才行。

「……嘶!」

可惜的是,搖動肩膀,試圖以過去在電視見過的魔術逃脫術掙脫,卻在挪動時不斷被割傷腕處,才察綑綁自己的是質地較硬的膠帶綑綁而非繩索,並深深地嚐到挫折感。

很想嘆息,嘴卻被膠帶封住,只得以鼻腔噴灑表達內心那滿腔的無奈。

但因那陣大動作的騷動,加上嘆息聲,他才知曉昨夜綁了自己的人沒離開。

「哦,你醒啦。權、順、榮?」

那人似乎剛從某處出現,所以說話聲聽來即使依舊冰冷,卻不似在旁候著許久,並且在他開口的同時,也傳來才未曾出現的塑膠啪沙聲。

「嗯……」他以鼻音應了聲,隨後便一陣驚愕。那人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該不會是……

「我翻了你的背包。」

果然如此。

權順榮這麼一想,失落的垂下了腦袋,同時感到了羞赧,可卻在同時聽見那人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竟吧咂地吃了起來,他的胃更是因此再次低聲吶喊。就像個準備反噬主人的野獸一般。

在吧咂聲後是爽快喝口茶的哈聲,這令他聽得感覺自己快被飢餓逼瘋了。

「要吃嗎?」

這不是廢話嗎?等等,不對啊,有毒該怎麼辦?不行!絕對不行!

他這麼想著,卻是一愣,既不是點頭也不是搖頭,只是不發一語的晃起腦袋來。

「啊啊、說得也是,我都忘了。」

那人這麼說著,像是困惑為何得不到應答,許久才對此有所覺察一般,毫不猶豫在話後撕下貼在他嘴上的膠布——然而他並未料到他會如此爽快一次撕除。

所以在撕下的瞬間,他不僅反應不及,甚至疼得連話也說不出口,就要忘了饑餓是什麼,以及昨日之前的壞事,只覺得嘴唇與唇週肌膚都在陣陣發麻發疼,一路吞噬掉整副顏面;因此,他齜牙咧嘴皺起臉來,感覺嘴彷彿被人給連根拔起,更因此紅透了耳根。

「長通不如短痛。」

無法知曉對方表情,可聲音聽來十分認真,這讓他分不清搞不明,對方到底是以何種心思這麼做;到底是單純的想折磨他,還是有這樣的惡趣味?

但無論是何種,都在下一秒有了奇怪的發展。

「嘴巴張開。」
「誒?」

他好不容易可以說話,擠出的第一句話,竟是訝異的音節;他則明顯感覺自己的嗓子有點乾,有點啞。

「不是餓了?」
「是這樣沒錯。」
「怕我下毒?」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再餓也怕?」

聽見肚子再次毫無節操,不看場合的咆哮,他簡直要被自己的胃給氣瘋了。卻只聽聞那人啞然失笑,而再次赤紅了耳根。

「你看,不是餓著嗎?」
「……」
「我知道你憂心,但不吃東西是不行的,尤其你錢包裡根本不足一餐。看來失業加上補習,應該很久沒好好吃飯了吧?」

你這家伙!這句話他本想脫口而出,可一想起自己的立場,旋即又嚥了回去,並同時再次被一股奇異地羞赧感包圍——這大概是源自於背包裡的東西被人看過的緣故吧。

既丟了工作,又失了愛情,還是正面臨重考第三年的重考生,這樣的身份,實在卑微得不像話。

應該說,根本抬不起臉來面對現實。

所以與其在此時回嘴找麻煩,不如選擇沉默讓自己安全。

可或許是那人感到麻煩,不願再做拉鋸戰,僅示意性的輕喚一聲,便趁鬆口同時直接送來第一口麵包,這讓權順榮反應不及,慌張地不曉得該吃下還是吐出。

「放心吧,麵包我只買一份,不吃剩下就歸我。」

所以比起餓死,尤其在聽了那人的話,咀嚼嚥下第一口麵包後,他寧可選擇被毒死——但前提是饑餓與中毒這樣別無選擇的時候。

「如何?」
「嗯,還、不錯。」
「那麼……噓!」

聽那人忽然止住話語,便慌忙放下仍裹著外包裝的麵包,權順榮打自心底一股不安隨著那人躡手躡腳動作發出的細微沙沙聲湧上。

隨著不安,那句壓下聲線的「該死!」,就像後腦勺遭到重擊般,朝著四肢百骸傳來陣陣未知恐懼,使手腳變得冰冷。

「雖然不打算這麼做,但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什麼意思?」

仍搞不清狀況的人反問道,卻在同時察覺手腳上的膠帶因被人剪開,而鬆了開來。一股不知該喜該憂的複雜情緒也與此同時,光速地穿透了全身。

「原本打算來向你道別,讓正義的一方來救你,可現在……」

聽那人說著,他往左右一扯,向上一提,便吃痛的感覺手毛被撕除,順利解開膠帶綑綁的雙手,並快速摘下蒙眼地布,一解心中好奇。

然而布料的鬆解,雙眸因久違的接觸光線,瞳孔反射性地收縮後,從逐漸變得清晰地模糊中,對準眼前那位身形嬌小、正揹起背包的男子側面。

原來不是中年男子啊。

注視那張白淨臉龐,以及與冰冷語氣相似的視線,他只是微微一征。

就在權順榮正茫然望著那人轉過身來的模樣,只聞對方面無表情,以冷漠卻帶點惡趣味的語氣,說道。

「你只剩兩個選項,一是留下,二是和我離開。」
「誒?」

隨著那人戴上黑色鴨舌帽的同時,他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吆喝陌生姓名的說話聲,更在此時發現,自己根本沒得選擇。

不論是留下或是逃跑,大概也都是死路一條。

要差,或許就差在,跟著這個皮膚白皙,看來似乎比自己年幼的傢伙逃跑,也許更能保住一命。



5.

所以,他選擇了和眼前的陌生人,逃離這如今不再安全的險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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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t's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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